财新传媒 财新传媒

阅读:0
听报道


家,就是舌尖上永远的味觉记忆(SONGXUEFEN原创) - 燕赵乡人 - 燕赵乡人
 


    又到端午粽香时,家里陆续有人送来五芳斋肉粽,稻香村小枣红豆沙粽,吃过之后总有下馆子点菜的那种不确定,都是香,肉香,米香,唯独缺了舌尖上那种记忆。
    老妈八十多了,不敢再跟她提起她做的美食。每次回到胡同,顺便在小回民饭馆买几个糖火烧,半斤炸丸子或者刚炸的松肉,带到妈妈家,就着她老人家冻在冰箱里一直给我留着的自家饺子,那种记忆才又被唤醒。
记得妈妈在我小时候,每逢端午也会包粽子,家里的粽叶都是上一年晾干剩下的,所以我印象中的粽子从不是那种鲜绿的亮色,是一种穿旧的布衣的褪色的朴质。我家算是最传统的北方粽子的做法,只是妈妈从来不是把豆子做成豆沙,而是在满满的江米中点缀小枣,花生,红豆,葡萄干,以及苦杏仁等难得的坚果。总之,吃家里包的粽子总是有一种寻宝的期待。

    说家里的饭菜香,并非爸妈有什么超凡的厨艺,也难见珍稀的食材上桌。每日三餐,春夏秋冬,似乎味觉也有轮回的记忆。难怪在蔬菜中我印象最深的是过春节时的蒜苗炒肉丝,肉的香味和油的厚重,让吃到的每一口都有回味。那时,肉蛋凭票,带鱼和黄鱼都是春节饭桌上的大菜顶点。我还记得每次我要去撕刚炸得的带鱼的边,焦焦的,一种鱼腥的香,真是人间美味。
    记得有一年,爸爸从土畜产公司的食堂买回来半扇猪头还有几条猪大肠。我很好奇地一直陪着爸爸操作料理,以前从没见过他有如此高超的厨艺,那次真的见识了庖丁的纯熟。猪的毛是用火钳子在煤火炉里烧红,一条一条地燎成焦黑的烫痕的,刺刺拉拉中那种毛发烧焦的糊味儿隐约着肉香。最重要的是拆解猪头上的各个部位,猪耳,猪口条,猪拱嘴,猪脸都是用清汤炖煮之后再用盐卤酱烧,每次切一小块,拌在大白菜芯里,点点儿刚炸得的辣椒油,撒上椒盐、味精、香醋,那味道几乎占据了我童年最强烈的味觉记忆。
    猪大肠收拾起来格外麻烦,要翻过来把里边的粪便清除,还要用碱水杀一遍。我最后吃到口的红烧大肠,满嘴油香。如今再吃卤煮和炒肝,里面的肥肠永远没有那种油腻的满足。
    我曾经多年在外地工作,每次下飞机回到家里,永远期待的是那种家常的味觉的恢复。太太是广州出生,北京长大,她的厨艺是从小照顾妹妹逼出来的。最常做的就是煲一锅猪骨汤,烧一条黄鱼,永远的蒜蓉青菜,永远的米饭炒菜,我的味蕾就慢慢习惯了那种清淡本味儿的肉菜香。记得我们曾经面对着鲍鱼,海参,龙虾等高级食材无从下手,最终都是按照家常红烧了事。但是我们也有共同的味觉记忆,记得每次去隆福寺小吃街,必须光顾街口一个用自行车拉着一保温桶大麦粥的老人家。那大麦粥甜甜糯糯,带着一种新打的粮食的麦香,吃到嘴里的是舒坦。有一次,老人家吆喝的感觉不一样,没了之前的底气,我们买了两碗还没尝,老人就急着解释,这位老主顾您见谅啊,今天我家里有事,粥熬糊了,污了您的口了。我尝过之后知道是火候过了,反而要再买两碗,老人家再次作揖说您赏光喝一碗就是帮我了。自那以后,我们去隆福寺少了,老人家也没见到过。但是那种大麦香是印在心里了。
    还有多少宝贵的,以往不经意的记忆,从不知何时起真的不再唤醒。我觉得我会记不得很多人,很多事,但是家的味道就在嘴边,直到老去。
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甲午年春五月于北京

(注:GUANXUAN是我的人大八六级中文系男同学。现在北京。)
话题:



0

推荐

马宏敏

马宏敏

32篇文章 6年前更新

京西七年,法科硕士。爱家人朋友青山绿水老树纤草,爱古中国诗词音乐家俱园林建筑瘦金体青花瓷红楼梦知堂老人。喜读书爱作文。本博文字未经许可不得用做纸媒使用。联系方式 :mhm0421@163.com

文章